我的军旅故事•79战争.第1季(10-12)-陈仕军
2020-03-30 09:19:27 来源：陈仕军评论：0 点击：

我的军旅故事·79战争.第1季(10-12)

题图：作者陈仕军 1977年湖南军营
广州军区第145师433团二营六连文书

十、越南村庄

       上午8时许。
       我营进驻一个越南村庄。
       广西军区前指和民兵比我们到得早些，村里面已经到处都是民兵的身影。
       从现在开始，我营任务：始终伴随广西军区在这一路(往越南高平方向)的前线指挥部，并负责指定范围的搜剿护路，保障一方的运输供給安全。
       指挥部征用了一栋尚算宽敞而且采光不错的高脚木屋，室内长约18米，宽约6米，没有间隔。门口居中朝北，木梯宽阔稳实。估计之前是生产队办公用地。
       军区首长和警卫员一众人等在入门右侧靠里开铺，营首长和我通讯班人员在入门左侧靠里开铺。
       中间腾出较多位置，一张矮矮的简易长方形会议桌，上面供着军区和营部的多部电话以及电台，没有椅子，坐木地板办公，板壁上挂着地图，还有一盏煤油气灯。
       就是这样一个简约区间，便造就了一个运筹帷幄，保障半径几公里沿线通行安全的军事指挥机构。
       印象中，就像电影电视中当年八路军的指挥部。
       营部通讯班是营部机关唯一的战斗班，配有2瓦调频电台。既要负责通讯、文件前出接送、侦察绘图，又要负责机关保卫、首长警卫、勤务、接待等任务。
       日常，我班人员除了我、小魏、小罗和小吴之外，其余人等则负责首长警卫和勤务等工作并各有分工，现已各就各位。
       作为班长，每到一地，我必须首先熟悉周边环境，预设多个防守位置和撤退路线，然后了解水源。
       水源安全以及伙房用水是炊事班的事，而营首长以及我们班的个人洗涤用水则需要自给自足，总不能老往炊事班的水缸里要水不是？
       经了解，村庄内外的水井均被投毒，而村外西侧，有一条流趟的天然灌溉沟目前安全。
       村庄，南北走向，街两侧共约几十栋木屋。
       当下，有一部分民兵正在利用竹梯爬上爬下，为越南村民修缮屋顶上的茅草或瓦片。看来，这个村庄不是敌人顽抗重点，战斗痕迹不明显，也没有受到我军炮群光顾。
       我来到村北头，迎面就是祖国的方向。我国念井本土边界地区位于云贵高原边缘，因此，更显高山庄重，国界威严。
       我贪婪地遥望祖国方向——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还能不能够回去？
       此时，我绕往村外西北角，去寻觅那个传说中的水源。
       边走边凝视着对面那座几百米开外，约有400百米高的可以匿藏万物的大山。
       越往前走就越近了。按距离，一般的步兵火器对我威胁不大，防就防百步穿杨的狙击枪，还有越军的当家狠角：12.7mm大口径高射机枪。
我左顾右盼，村外实在太偏僻了，就连一个可以供人壮胆的鬼影都没有。
       作为唯一一个军人目标出现在村庄之外，此时较容易诱发敌方的狙击心态。我心里暗自叫苦，一副十字瞄准镜的模样渐渐浮于脑海，眉心赤赤的，总觉得下一秒会被一枪爆头。
       我虽有顾虑，手提冲锋枪脚步并不迟疑。
       赫？
       走出村西角，按照水源方位：村侧20度，斜边300多米处田间，怎么会有六位越南什么族妇女蹲着洗衣服的背影？她们身穿黑衣服，黑布巾盘头。
       我立马跑回村，刚好与随军翻译差点撞个满怀。
       原来，村子里面确实有那么一部分留守的越南村民，皆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基于他们历代生活在中越边界，对中国的国情以及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宗旨和紀律较为了解，安心。
       对比转移流离失所，还是选择了留守。
       也是，咱们昨天还是“同志加兄弟”。

十一、取水

       确实，我军在这次战争动员的时候也一再强调：要爱护越南人民的一草一木，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严格遵守我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将越南民众与反华的黎笋集团及其军事敌对武装严格区分开来，不能伤及无辜……
       我军的正面宣传，让大部分参战人员面对处于这场战争环境下的越南民众，抱有一种良好的愿景。
       而我自小阅读过几本关于二战的名著书籍，对此心存疑虑。
       总之，我自己时刻拿捏好分寸：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事实上，战争还没打上几天，这个愿景便破灭了，这是后话。
       随后，我带领一部分班员去取水。
       我要求大家，始终保持带敌情顾虑心态，但态度要平和，别吓着了越南老百姓。全过程必须每人拉开距离，至少腾出两个人负责警戒：
       一人留意村民动静；
       一人注意田野动态。
       出了村庄，为了避免惊扰到这6位正在洗衣服的越南妇女，我们不从她们的侧后过去。而是首先在村口附近找到了灌溉沟，跨过去，然后才从老远的地方沿着水沟的另一边往她们那边走去。好让她们提前知道，我们来，只是善意的用水。
那么，既然我们已经到了水沟边，为什么不就地用水呢？
       是因为，使用流水有讲究：大家遥遥可望，占上游不厚道，处下游会吃亏。
       灌溉沟修缉笔直，土坎草皮棱角分明，宽约50公分。小小沟渠，因为水源充沛，差点点就溢于田表。
       村民用水平台位于村腰开外百多米田间，从村头村尾走来，距离持平，各无非议。
       水池长约8米，宽3米，池的两侧土面留有走动位置。
       越南妇女在水池靠村一边洗菜洗衣服，我们来到她们的对面洗漱，背对田野和大山。
       在抗法抗美援越时期，中国军人曾经为越南国家安全和人民生命财产付出过巨大的帮助和牺牲。
       从眼前这几位越南妇女的表情来看，表面上也尚存着对中国军人的念旧微笑。
       而讽刺的是：随着近年来两国交恶，尤其从今天开始，两国已经挑明了不再是“朋友加兄弟”的关系。
       我们的到来，从越南民众角度来说，是有安全顾虑的，他们无非两种选择：
       一是相信我军对于手无寸铁民众，一贯宽容爱护，应该自律自重求生存；
       二是观望，随时做好抗争准备。
       而一旦有了“抗争”的念头，这种准备又会是多维度的：被动抗争？伺机抗争甚至主动抗争？
       再说，她们村子里的青壮男丁，已经全部跟随形势后撤，说不定哪些个就在前面的路上候着，成为形形色色抗击我们的有生力量。
       人心隔肚皮啊。
       所以，我既要严守我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要多留个心眼，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十二、越南姑娘

       战友们佯装若无其事，蹲在水边洗漱，几个空脸盆一旁呆着。
       我提着子弹上了镗的冲锋枪，“横刀立马”，不亢不惧地环视四周，重点在于对面的神秘大山和面前的广褒田野。
       小吴手持半自动步枪，负责“照料”她们。
       沟水清流急湍，水中小草飘逸。顺眼看去，水源来自边界方向。高山流水，然后一马平川，由北往南。
       “班长，你的7点钟方向。”负责警戒的小吴在我耳边小声地报告。
       之前，我也曾带着审视的角度在她们之间扫过几眼，重点关注她们的动静和表情。但我完全分辨不出孰敌孰友。
       而我的7点钟方向，即我转身之后，在我视线最右手边的那位姑娘。
       印象中，她妙龄养眼，白净。蹲在水边洗东西，还时不时大大方方地看过来。
       现在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继小吴耳语，我一个高光回眸，刚好和她对上了眼。
       她，她没怎样呀。
       我，我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更何况，小吴和我的动静，她都看见了：这俩家伙串通一气站岗兼貌相？
       吖的，是小吴带我到沟里了！真是有理说不清。
       我的感光度随之秒速自动调节为“阴转多云”。
       她确实美丽大方，而且清新脱俗，气质不错。现在，她皓月般的眼眸还一直盯过来，友好兼礼貌。
       就像邻家“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她，她这是要打招呼吗？
       我，我顿时尴尬与疑惑交织，神情复杂。
       换做过去，中越两国一起看月亮的时候都叫人家“同志加兄妹”，今天是1979-02-17，现在应该叫什么？
       叫不叫？
       叫什么？
       我本来就是一个“未语人前先腼腆”的人，哪经得住如此烤望？完全没有经历过。
       通常的剧本是这样处理的：虽然尴尬，不失礼仪地回个微笑、打个招呼？
       但是……
       当时？虽然我自带的男士风度早已呼之欲出，但就是偏偏演绎不出来。
       她的目光，如红外线理疗灯般炽热，又似火控雷达照射般令人难以摆脱。
       我的眼神，也特别干净！
       既然今天两国军民不宜交流，我就装着没看见，失礼就失礼，她懂的。
       此时三十六计，闪为上计！
       眨个眼我把视线移开，转向远方故作辽望状。随后回过头来瞪了小吴一眼，小声狠了一句：“注意警戒！”
       小吴是个戏精，装个猴脸反反眼：
       “是！”
       我留意了一下正在洗脸的战友们，心里不免偷笑。一个个蹲在水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洗脸动作，眼神羞涩闪躲，极不自然。正在故作矜持，小声交流小声笑，老死不好意思抬头。
       我们这一班年轻的中国军人，不仅五官正，三观也正，在女孩子面前略显青涩，腼腆。
也难怪，我们才十几二十多岁。
       不过，要是在家里，个别的已经可以当爸了。
       还真别说，一旦高颜值的画风入了法眼，还真不容易挥去。
       眼前一幕，又带出我几年前的另一幕。

小学部陈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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